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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陕西城固县一名村主任为了给独子办个“像样的婚礼”,在向纪委报备酒席数量未获通过后,选择了辞职,随后顶风办了40多桌酒席。消息迅速在网上发酵,成为舆论关注的热点。作为回应,当地迅速启动问责机制,免去该主任的村党支部委员身份,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现已经按照《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履行了对其辞职批准程序。
        与以往对很多反腐案件的拍手称快不同,很多人了对当事村主任表示了同情,除了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还有就是约定俗成,其背景则源自中国人情社会的历史传统,其中,礼尚往来作为这个人情国度最为重要的日常行为之一,起到了维护社会关系的基础作用。
        而且,这种约定俗成是思维和意识固化的结果,一旦形成就很容易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很少有人会去考虑其对错和是非问题,尤其是当这种固化的思维和意识具备了一定程度的“群众基础”,不管党纪还是国法,一旦与这种社会积习产生冲突,就会引发人们情绪上本能的抵触,所以,网上的一份调查显示出由77%的被调查者认为“辞去官职就应该让他办了”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正如一件十元八元的小纪念品和一块几十万元的手表都可以成为一种礼物,针对对象的不同,礼物与礼物之间所体现的内涵也千差万别,什么时候是礼尚往来,什么时候构成贪污受贿,在逻辑上不一定有直接关联,但在界限上却经常会不清不楚,以至于有太多的贪污受贿都是打着礼尚往来的幌子。所以,说得极端一点,中国的人情社会在某种程度上也构成了腐败的社会基础和滋生腐败的温床。
        所以,从根治腐败的角度,打击各种苍蝇和老虎相对来说还算是容易的,因为不管老虎还是苍蝇,贪腐行为都比较典型,隐藏得再深,也都有蛛丝马迹可寻,但是隐藏在一般人心中的贪婪和不义既不典型,也掀不起不出多大的风浪,则很容易被当成人性的普遍性弱点,被掩盖起来,很难清除。问题是,不管苍蝇还是老虎,他们并不都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会成为苍蝇和老虎,也都是从抹不开的人情和礼尚往来开始,一步一步跨过贪腐底线的。
        而一个有教养的家庭,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几乎都要求孩子不要轻易要别人家的东西,不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不轻易向别人伸手,一旦这样做了,也几乎都会受到父母的责罚和告诫。但是,偏偏在成人之后,尤其是成为领导干部之后,又很容易被贪腐所侵蚀,之所以会这样,无非是像父母那样时时叮嘱看护自己的人少了,或者力度不够,于是从点点滴滴开始,在渺不可查之间越过了底线。
        所以从治理的角度,所有的恶行都是惯出来的,因此即使村主任提出辞职,也应该启动问责机制,这并没有错。而恰恰是这种认真的态度,不放过任何一个会怂恿和鼓励人们误入歧途的的纠错机制才是我们这个社会最缺乏的东西。以至于有人认为中央八项规定有些过于不近人情,恰恰是没有考虑到其釜底抽薪的作用。
        就这个村主任而言,对村主任的党纪处理,依然是一种马后炮的方式,因为是事后追究,说明之前对中央八项规定的执行上,并不是像各级政府文件上描述的那样顺畅。村主任提交的辞职报告起到更像是一种烟幕弹的作用,如果没有媒体的披露,这件事情很可能会悄无声息地过去……毫无疑问,这会鼓励更多的人对此不以为然,甚至变本加厉。实际上对公职人员做这样的限制也并不为过,从责任与义务对等的角度,既然手中掌握着一定的公权力,就理应避免因为不当使用权力而对他人产生的恐惧性效果,而很显然,即便是这位村主任提交辞职书在前,那么辞职的效果则在婚宴之后,即便他主观上的确没有借机敛财的意图,但是客观上也会产生因职务身份带来的效应。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几乎所有国家的反腐规定都会有这样的限制性规定。
        村主任是我们这个国家最基层的领导,基层到没有正式的编制身份,与普通人甚至没有太大的差别,以至于这样的限制性规定看起来有些严格,但是要知道,这些细微规定所努力的方向,是要移风易俗,以此对容易产生腐败的土壤进行净化和治理,这显然是反腐进入深水区的一个必然结果,因此也是最难的,因为面对的是无数的社会个体,过于微观的社会治理会导致操作成本太高,还有就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可以说是一个系统性的社会改造工程。而就这些细微的规定而言,最具考验性的,是它们能够被坚持多久,能不能也形成被人们认为是理所当然因而坚持的底线和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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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

柳五

25篇文章 2年前更新

非著名媒体人,现居长春,供职于吉林日报。以新闻、评论为主业,教书、阅读为副业。倾心于热点问题的社会学理解和评析,希望与这个世界温和的对话,不偏激,不盲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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